著名哲学家齐泽克不会想到，他会因为在中国卖课陷入争议。近日，知识类视频博主“学院派Academia”上线了一期与前者“联合制作”的付费课程，售价180元。但目前更新的7节课里，齐泽克本人仅出现了1分多钟。当代最具影响力的思想家之一、知名科普博主，双双陷入舆论漩涡。
180元的卖课罗生门：齐泽克仅现身一分钟，共创双方各执一词
不熟悉齐泽克的人，可能很难评估这180块钱的分量。
斯拉沃热·齐泽克，斯洛文尼亚哲学家，当代资本主义的激进批判者。作为20世纪90年代以来最为耀眼的国际学术明星、当今全球最知名的哲学家之一，齐泽克的首门线上课程势必备受瞩目。
视频博主“学院派Academia”（以下简称“学院派”）拥有146万粉丝，因硬核讲解政治哲学等知识走红。日前，学院派上传了一则与齐泽克对谈的视频，时长近1.5小时，简介称系“5年来中文世界第一个齐泽克视频专访”。
与此同时，学院派还上线了一期名为《齐泽克独家课程：21世纪重解马克思、黑格尔与拉康》的付费课程。课程售价180元，总计24课时合8小时左右，目前已更新7课时（含试看）。课程主页中注明，这是齐泽克首门线上课程、全球独家上线，主讲人为齐泽克、学院派的两位主创。
“活着走进教科书的哲学家”首次线上授课，吸引了大量支持者买单。
8月28日，该课程仍位列平台通识科普榜的第5名，前述榜单根据课程销量等综合排序。排在齐泽克共创课程前面的，还有王德峰售价1元的马克思思想入门课、罗翔的刑法悖论十讲等。
课程先导片的前1分16秒里，齐泽克出镜发声，表示这是他的第一个授权在线课程。但在这一分多钟以外，其余课程均由学院派的两位主创出镜讲解，配合画面还有一些资料和影视片段，齐泽克本人再未现身。
多位购课消费者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他们抱着齐泽克主讲授课的预期下单，认为实际授课形式与宣传不符。与此同时，坊间传出齐泽克未参与课程制作的消息。对此，学院派在24号和26号先后两次回应此事，并附上了部分与出版社的合同截图、和齐泽克的沟通邮件。
学院派表示，他们向出版社购买了齐泽克学术材料的版权，并签订了改编在线课程的合同。对于共创课程，齐泽克全程知情、参与，且按照课程营收比例享受分成。根据学院派贴出的邮件内容，齐泽克曾表示非常乐意推进该项目，但因为忙于其他写作项目，无法提供更多额外的材料。齐泽克本人还在争议发生后的邮件中回应学院派称，EVERYTHING IS OK, DON'T WORRY!!!
学院派针对争议的公开回应/账号页面截图
学院派和齐泽克的邮件截图
但学院派目前恐怕很难逃离舆论漩涡。
一些哲学爱好者和齐泽克本人沟通的邮件正在广泛流传。受访者Flx向蓝鲸记者展示了齐泽克在邮件中的回应，齐泽克称：他没有收到钱，出版社也没有告诉他任何。因为语言障碍，他无法继续跟进此事。
至此，围绕齐泽克在中国乃至全球首次线上授课的讨论陷入罗生门。
受访者供图
齐泽克的观点不重要，关键在于是否侵犯消费者权益
伴随舆论发酵，齐泽克本人对于知识付费的观点渐成焦点。某种程度上说，齐泽克因为卖课陷入争议是一件相对吊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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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泽克曾不止一次抨击过知识产权的私有化。在《第一次作为悲剧、第二次作为喜剧》中，齐泽克指出，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人都生活在资本主义的新圈地运动之中。其中，“知识产权”的私有化严重破坏了传统的文化、知识与技艺。
另一方面，齐泽克对于盗版的宽容态度在坊间广为流传。传闻多不可考，但在受访的齐泽克支持者看来，“这些笑话90%为真。”
坊间广泛流传的齐泽克笑话
但这些不意味着，齐泽克参与知识付费课有何不妥。事实上，齐泽克本人在资本主义文化市场上颇受欢迎。
2019年，齐泽克曾和“龙虾教授”彼得森展开世纪之辩。据界面新闻援引外媒报道，这场主题为“幸福：资本主义V.S.马克思主义”的辩论门票提前两周全部售罄，门票被热炒至1500美元（原价166-420美元），就连活动的网络视频直播也收费14.95美元。齐泽克承诺将把收益捐给公益慈善项目。
购课者杨先生透露，目前更新的7节课程中，基本都是学院派对着镜头念稿子，内容机翻味很大，质量甚至不如公开免费的那则专访。“内容一般是一方面，课程没有齐泽克才是最大的问题。”
齐泽克对于知识付费的观点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共创课程是否涉及虚假宣传、是否侵犯消费者权益。
关键分歧在于海报宣传中齐泽克作为主讲的身份。
中国法学会知识产权法学研究会副秘书长、中国人民大学知识产权学院副教授姚欢庆认为，本案中齐泽克身份的定义要看其和学院派的约定，双方对此表述没有意见，就双方的法律关系而言，这是合理合法的。但如果从消费者权益保护的角度入手，齐泽克本人知情与否不重要，关键看关于主讲的表述是否构成虚假宣传。司法实践肯定要看具体的证据情况来决定，但从目前呈现的材料来看，认定虚假宣传的概率还是比较高的。
上海友安律师事务所胡玥凡律师表示，视频博主学院派在动态中所发布的有关材料很难作为直接证据来证明他和齐泽克先生之间存在他宣传声称的关系。从专业角度看，这个课程存在虚假宣传的可能性，但未经法院确认不能作为定论，我们认为还有待进一步搜集证据。
课程方表示不支持退款/受访者供图
前述消费者杨先生透露，事发一两天的时候学院派还是同意退款的，现在舆情闹大了就不给退了。在杨先生提供的截图中，学院派主创之一王正回应称：课程不存在任何问题，更无欺骗。课程授课形式在公开视频、即先导片和课程第一期完全公开视频里已有呈现……因消费者主观疏失导致的错误购买，恕不支持退款。
多数知识付费课程都会在购买页面注明，虚拟服务不支持退款。那么，知识付费课程可以退款吗?
多位受访专家和律师表示，《消费者权益保护法》中关于七天无理由退款的规定并不适用于网络课程。考虑到网络课程中知识消费可以复制的特点，在购买课程时通过协议约定不适用无理由退款是合理的，也是合同当事人当然的权利。“但如果知识付费课程具备法律规定的法定解除的情形，即有理由退款，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胡玥凡律师表示，目前已接触到数十位同案件的消费者，维权工作正在有序进行。
另一方面，学院派发布动态称：我不会再于任何非官方、非法律渠道回应这一道德胁迫和绑架。请走法律程序。我相信社会主义国家的法律。蓝鲸新闻日前曾向学院派发去采访邀约，截至发稿暂未收到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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